众弦俱寂

你是唯一的高音

【透哀/原著向】未止于

·安室透 x 灰原哀

·他们的可能性未止于七十二小时

·哀顶替江户川七十二小时的故事,想象中哀与透的见面,没能写出预想中的效果我好废,崩坏预警,谨慎点击

·感谢愿意点进来看的你




*未止于




01.

 

町内有名的闹区别墅里发生了凶杀案,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独门独栋的小房门外聚满了街坊四邻,主妇太太们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果蔬和面包,透过警戒线和警方严密的掩护,隐隐窥见一楼的客厅地板上那个失血断气的死者。

 

“据说死的人是归田太太啊。”

 

“不,我听说是归田先生。”

 

“不对不对,你们都弄错啦,真正的死者是归田家的大儿子才对。”

 

“应该是今天偷偷来这里和归田太太私会的……”

 

 

住宅区的街道干净,却很狭窄,精明的日本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精准利用土地资源的机会,如果只是步行的话这么宽的路面也足够了吧——但他们显然没有考虑到在这么狭长的道路两边还要根植电线杆后的结果。

 

“你没事吧?”

 

听到身后响起砰的一声,他敏锐地回头,但不必询问情况也一目了然,咖啡店的同事小姐不慎撞上了电线杆子,此刻正一手提着采购的物资,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走路的时候还是不要走神的好啊。”他这样说,接过同事小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放着咖啡店需要的炼乳、奶油、黄油以及一个西瓜,绝对不轻的分量在他手里却似乎没什么负担一样。

 

榎本梓指了指街对面的独栋别墅,“来了好多警察呢,那户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吧。”

 

“啊,”他顺着手指望过去,表情波澜不惊,“可能是吧。”

 

“不走么?”她似乎被那边的“大事”缠住了脚步,他第二次转头看着同事小姐,“那些事交给警察负责就好了。”

 

“啊抱歉——”榎本梓匆匆收回视线,“只是看到几个孩子有点眼熟。”

 

“?”他似乎有着某种预感。

 

“是那几个自称是‘少年侦探团’、和毛利先生关系很好的孩子吧。”她有些惊讶地指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豆丁,他们此刻正背着书包明晃晃地站在警戒线前。

 

毛利先生自己可能觉得“关系很好”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必……他默默地心想,抬了抬面包纸袋的底部,在这边“窥视”着那几个一旦嗅到案件的味道就有些跃跃欲试的少年侦探,不出所料的,他们正向警察发出“刁难”,请求进到凶案现场去。

 

简直是胡闹啊。他想。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他们呢。往常的话小福尔摩斯先生应该都已经出面制止了才对。

 

想到这里他开始去找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孩,个子很小,脑瓜子却很聪明,虽然比普通大人都要睿智许多,但也是个十足十的侦探迷吧,碰上这样的凶杀案,他是否又会在现场寻觅到什么隐藏的线索和踪迹呢?

 

他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江户川姓的小男孩,在房子外围的水泥墙根下贴墙而立,还是那么一副很早熟的样子,唔今天戴了口罩,是生病了么?最近气温下降得的确厉害,连他都翻出了秋季的大衣挂进衣柜里,一个小孩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无可厚非,可他为什么还要把手背在背后?风刮上去不冷么?表情也太冷淡了吧,是生病的缘故导致没什么气力劝退侦探团,连带着脸色也差了起来?……说起来柯南君今天意外的老实,呢?

 

身旁的榎本梓叫了几声安室先生,他从对面抽回视线。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你盯得很出神的样子,你对那户家里的案子感兴趣么?”

 

“啊不是。”他在离开这里之前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墙根处的江户川,“只是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02.

 

铃木财团的大小姐也算是这间咖啡店的常客,通常都是和女性朋友一起来的,偶有几次和一名男性单独来过,这次则是独自一人。

 

“久等了。”他把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在桌上,看着铃木园子独自一人却并不因此阴郁不快的脸,“是有什么好事将近么?”她的脸上甚至隐隐有些激动和愉悦。

 

铃木园子欢快地叫了一声“安室先生”,兴冲冲地跟他攀谈起来,“也算是我有好事发生啦,不过确切来说是我的身边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微笑着,“恭喜啊。”

 

“欸——安室先生都不问一下我是什么事么?”

 

“反正只要是好事,先送上祝福总没错吧。”

 

“没错没错!”铃木园子脸色红润,也不计较这些,简直就快捏着他双手向他传达这份喜悦,“不过祝福对我说还是没用啦,下次见到兰的时候再亲口向她说吧!她才是最近那个好事将近的人哦!”

 

“兰小姐身边发生了什么么?”他总是面挂笑容。

 

“哎嘿,也不怕和安室先生你说啦,因为新一——那个超有名的工藤新一——他已经晋升成兰的正牌男友了哦,而且突然回来说会在家里住上一阵子,这几天已经返回学校开始念书了。”

 

“工藤……新一么。”他念着这个名字,笑容里有些捉摸不透的深意,“他回来了啊。”

 

“那么,兰小姐家的柯南君呢?”

 

“那个小鬼?”铃木园子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是还很正常地活着么?总是和其他小鬼头形影不离,我听兰说这几天他为了完成学校的小组作业,还要搬去阿笠博士家住上几天。”

 

他把拿托盘的手放在腋下,一手捏着下颔,标准的安室透的姿态,“欸……他不住在毛利家了啊。”

 

“是暂时啦,暂时。做完小组作业后又会乖乖回去的。”铃木园子一脸“那个小鬼头很安分所以没必要担心”的表情,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惊叹道,“今天的咖啡好香啊,安室先生这又是你的独家配方么?教我吧教我吧!我也想让我家阿真尝到这样的美味!”

 

他一边微笑着用“抱歉这可是商业机密”搪塞着铃木园子的要求,一边屈身告辞转去吧台后继续他的工作。今天是入秋以来常见的阴风天气,萧瑟的秋风卷带着枯叶旋转,玻璃门外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他曾抬头望过去的一眼,看见三名少年侦探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着在街对面走过,他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心想,柯南君真是很久没有来过波洛了啊。

 

什么时候奇怪的发票会再被一只三花猫带来呢。

 

 

03.

 

灰原哀对于江户川的大胆行为早已习以为常,用几岁的身体做着超规模的事,开过游艇,驾过飞机,跳过高楼,飞扑地面,他好像是现实里的超人,于夜晚在天空中划过,停下失控的摩天轮,抑或和危险的持枪分子对峙。

 

他真实的七八岁在干些什么?

 

她咬着杯子里的吸管这么想。——啊,对于天才小福尔摩斯来说,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是天才夏威夷培训机构入门阶了吧。她忍不住给自己说了个笑话,自己取悦一下自己。

 

“怎么,天才的夏威夷培训机构没有教你怎么获取年龄果实么?”她坐在高脚凳上,淡笑着看着郁郁寡欢闷在沙发上的男人。

 

“别说了,灰原。”工藤新一灰头土脸地示意她闭嘴,她现在这种张口一句话就能包含好几个梗的段位用在讽刺他身上效果简直成倍放大,他又不能奈何她什么,反而还得拜托她再帮自己一次。

 

 

“我应该不会再变成柯南了哈。”在此之前他曾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灰原哀撑着下巴看他,“难说。”可那表情已经是嘲笑他在做梦的意思,“我虽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这次吃下的解药试验版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但我的研究进程尚未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版解药就是真正能针对APTX4869的解药。所以说,你得做好随时都有可能变回柯南的心理准备。”

 

她把他心底仅有的那么点自欺欺人的希望也给磨灭了,工藤新一无力地耷拉下脑袋,长叹一声。她双臂趴在吧台上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给予他充分的安静和时间——这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

 

她相信他会思考出最适合眼下情况的对策。

 

“那么——”工藤新一开口了,坐在沙发上的他转头凝重地看着灰原的眼睛,“在我变回柯南之前,就拜托灰原你装扮成江户川柯南的样子替我打打掩护吧!”

 

我就知道!她的白眼快翻破墙顶,就快把这几个字杵在工藤新一的脸上了,果然是他会想出来的办法,搬出了他无敌的万金油。一个高中生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说出这么不正常的话,她又有点跃跃欲试想逗逗他了,于是她收敛起那副鄙视的面孔,浮出一丝淡笑,说:“怎么,天才的夏威夷培训机构没有教你怎么获取年龄果实么?”

 

工藤新一苦恼地捂着额角,闷出一句“别说了”,向后仰躺在沙发靠背上,像是失去壳的软体动物在沙滩上匍匐。他现在大概头疼得不得了,也苦闷得不得了,半晌,才幽幽地憋出一句:

 

“有看航海王的时间不如拿出来多刷几遍金田一啊。”

 

他刚才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啊!

 

 

04.

 

毛利兰说,柯南和新一一旦见面,大概会没休没止地说上几天几夜的福尔摩斯。而事实上,现在的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见面唯有相顾无言,抑或前者对后者的语言打击,抑或前者全权拜托给后者务必买到的芙莎绘订单。

 

灰原哀假扮江户川柯南的经历不止一次,借由工藤夫人的伪装技术和博士的变声器,加之她自己的谨慎和演技,想要在学校骗过老师的眼睛不难,只是少年侦探团和毛利家棘手一些,她刻意疏远和这二者的距离,至于事后本尊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就不是她该操心的问题了。

 

而且,她现在有一个更需要自己操心的问题横亘在面前。

 

单独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对方大概是看她体格纤小,又是孤身一人,在秋季萧瑟伶仃的住宅区街道上也大剌剌地尾随在她身后,妄图造成落单小孩子的惊恐,至于此人下一步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恐吓还是有诱拐绑架之嫌,灰原哀都将其归于不想与之打交道的处理态度之中。

 

被发现是假扮男生之后,更多的麻烦还会源源不断地来。

 

心里下了决定之后她不再优柔寡断,加快脚步想要迅速逃离身后人的视野,而她一加速身后的尾随者也快步赶来,仅凭小孩子的身体是没法摆脱大人阴险的目的的,她有些急躁起来,就算是尽快走出这片住宅区去到街市,也比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要好。如此思考的时候,她跑着转过直角状的路口,迎面撞上了波洛员工的车头。

 

不管是碰瓷公安警察的小孩,还是撞倒小孩的公安警察,任谁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刚刚真是惊险啊。”

 

她听他这么感叹,坐在后座的身影靠着车门的位置,极力想把自己缩进缝隙里去,对于对方自作主张并借助成人优势把她拎进车里的行为,她很想据理力争,但这副该死的江户川的皮囊束缚了她,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她还必须装出江户川的模样应和着。

 

他可不像那群孩子和老师好对付。

 

“柯南君一个人出现在那里干什么?”他又问,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戴口罩的小男孩。

 

她拉了拉口罩妄图,潜意识里总想遮住自己更大面积的脸,如果自己伪装的是另一个人就好办多了,“打算回家。”

 

“毛利先生的家似乎不在那条路上。”

 

“我有点事找博士。”

 

“哦,是阿笠博士家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他把这句话咬得有些重,就像咬着一条无路可逃的鱼,“那走这条路的确快一些,毕竟路上人少,也不会很拥挤。”

 

换言之,遇上熟人的概率也很低。

 

她心里警铃大作,微笑的狐狸比冷酷的灰狼还要危险。

 

“我生病了。”她恹恹地说,压低声线,“喉咙很痛,麻烦安室先生让我快点回去可以么?”

 

“没问题,等我带你去医院检查、确认你没事之后就送你回去。”他说着拐了个弯,车子离开了逼仄的住宅区街道,明晃晃的路灯灯光像细雪一样落进车里来,“虽然你说没事,但很多病症都是潜在的,被车子撞了不好好检查一下的话怎么说都让人不放心。”

 

“我会自己去检查的,不劳烦安室先生了。”她捏紧门把手,“通过下个路口后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家,安室先生也赶快去办自己的事。”

 

“不行啊,让你单独回家的话又遇上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办。”他在红灯亮起的路口停下来,计时器从一分钟开始倒数,时间非常充足。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凝视着后视镜里的眼睛,细雪般的灯光在她小小的身体上落上薄薄的一层,犹如裹住躯体的纸一样的蝉翼,“其实柯南君应该是不容易让人担心的小孩,你的聪明才智足够你摆平一切困难,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拖长了尾音,她屏住了呼吸。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她,朝霞无法安抚的潮水全部倒灌进她的身体里,如果细听,她的嘴甚至在口罩后面发出急促的喘息。

 

绿灯亮了,引擎微震,车身继续向前行驶。

 

“今天的你不像是江户川,总让我觉得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所以我从很早开始,”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下车载CD的开关,她的紧张和不安像水一样满满地溢了出来,他早有察觉,所以意味深刻。

 

从很早、很早的以前开始,“就忍不住想好好保护你。”

 

 

05.

 

她一路上都想着如何逃离这辆车和这个人,有过很多个瞬间,绝望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就像亮白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空,她觉得安室透早已发现了他们拙劣的把戏,所以把落单的她关进这个移动的牢笼。

 

唯一逃生的机会或许就在他停车解开门锁的那一刻——

 

“我来帮你。”前排的男人突然开口,吓到了早已暗中扣住车门的女孩,她甚至忘记了掩饰,急慌慌地抬头,而安室透已经停稳车子,在昏暗的停车场里打开了头顶的车灯,什么都无所遁形。

 

“你的腿上有血——都浸透裤子了。”他蓦地指了指她的膝盖,极度紧张下的她一愣,后知后觉地去查看自己的双腿,膝盖处果然被血浸染得暗掉一块,撞上马自达时她动作敏捷地躲开,但大抵还是有刮蹭的伤口留下了。

 

“这点伤口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的麻烦不止这一个吧。”

 

是啊,你才是那个天大的麻烦。她在心里腹诽,想动作快点跳下车去,没料到对方居然长臂一伸,连车锁都没打算开,用一种非常不讲道理的方式把自己从后座拎到了前排。

 

 

“个子小点也不错。”他打量副驾上的孩子,周围寂静,逼仄的车身里他的声音似乎还被成倍地放大,清晰异常,像是席卷的风雨。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开始真正的对话。

 

“再开始你的那些说辞之前,先让我看看你的腿。”他说,从手套箱里翻到药水,视而不见她抗拒意味明显的眼神,抬起纤细的右腿搁在自己膝头,似乎是恶作剧性质的,捏了捏她渗血的膝盖。

 

她暗暗咬了一下嘴唇。

 

“不至于骨折,只是破了点皮肉。”他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遂又捏了一下。

 

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冷嘶一声。

 

“叫出来才好。”他带着点揶揄的意味笑了一下,卷起裤腿给伤口上药,“这样才不是柯南君的声音。”

 

“安室先生真会说笑。”

 

“我可以陪你继续,但你等会要听话去检查——给我一张纸巾。”

 

她在手套箱里翻了一阵,一无所获。

 

“你书包里有的吧。”

 

“没有。”

 

“要照顾那几个孩子不随身携带纸巾怎么行。”他轻易戳破,在她阻止之前拿到了书包,解开锁扣朝她敞开,“在哪里?”

 

她刻意避开他的眼睛,默默地从书包边侧的小格里摸了一会,把一块手帕递到他面前,“只有这个。”

 

“不止吧。”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应该还会带着更多——”他顿了一下,敛下眼神,低低地笑了笑,强硬地避开她的双手,从小格里又翻出了什么。

 

“很别致的药盒啊。”她的脸色霎时僵硬,“里面是什么?”

 

“感冒药。”她闷着声,冷意过于明显,“还有维生素。你要来一颗么?”

 

“有什么副作用么?”

 

“有。”

 

他淡笑着看着她。

 

“吃了会变成怪物。”她透过镜片第一次盯着他的脸,视野里安室透总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笑容,黑手逐渐探过来捏住了她的颈子,“我想安室先生已经没必要吃了。”

 

你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06.

 

她情愿自己是个哑巴,也好过眼下这种处境。

 

“这东西长这样的啊。”他一手拿着药盒,一手转着细小如豆的变声器,就像同时扼住灰原哀的喉咙和心脏,仔细端详着那小小的一颗,“那位博士真是发明了不少令人惊叹的东西。”

 

她闭口不言。自己如履薄冰,对方如鱼得水,这样的情况糟糕透了。变声器被他捏在手里显然没有要还的意思,他把小东西收进口袋,继续给她膝盖上药的动作,拿纸巾擦去多余的药水,抬手想去手套箱里拿绷带时,又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物资不足。”他松松地笑笑,似乎并不为此而困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却引起她强烈的不安,她忍不住抱紧怀里的书包,眼神谴责。

 

“你就算书包里藏着武器我也不会惊奇,给我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可以包扎的东西。”

 

“……”拒绝。

 

“不然把你的假发借我一点?袜子也行,领结也行,有女孩子的发圈么?有那个的话就更好了。”

 

“……”死都不要给你。

 

“这么一直犟下去可不好啊,流血不止呢,我还要去给你挂号做全身检查。”他叹了口气,和小刺猬的沟通进入前所未有的冰封期,她并不是一副想和他好好交流的样子,他只好认命,从一侧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创可贴来。

 

这个人渣。她想。十足十的骗子。

 

借着顶灯柔和的灯光,可以看见伤口的长度和形状,所幸不是太严重的伤口,消完毒,创可贴也能发挥很好的疗效。他低下头,陌生的手指撕开创可贴的外包装,指尖碰到她豁开的皮肉,她瞬间僵直身体,好像他碰到的是她的腿骨。

 

“这种东西随身带着比较好哦,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遇到需要它们的负伤者。”

 

他对着伤口淡淡地吹了口气,撕了三个创可贴把狭长的伤口遮住。她无暇顾及其他,匆匆把腿收回来,自己把裤腿铺平下去。

 

 

医院大厅的电视上为等候的人播放着新闻节目,她稍微仰头就能看见庄重优雅的女主播,此时正在播报的正是两天前发生在米花町的住宅凶杀案,死者的身份确定为住宅的男主人归田先生,第一嫌疑人归田太太于几天前失踪,今日上午在江边发现了自杀身亡的尸首。

 

“一家人都死去了啊。”坐在身侧的安室透轻说,和她同样仰起头时便会露出硬气又明晰的骨痕,像铁块一般轮廓鲜明,“真可惜。”

 

她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兴许是想沉默,片刻后嘴唇又忍不住翕动着裂开一条缝来,她想了想,轻说:“凶手接连逼死了两个人。”

 

“是觉得还有第三方么?”他淡淡地微笑,“这么肯定地陈述让人难免想嘲笑你的自以为是。”

 

“在‘侦探’面前卖弄还真是失礼了。”

 

“在我面前的话倒是无所谓,”他交叠起双腿,指间摩挲着挂号用的票据,发出细微琐碎的声音,“我只是很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愤怒,我知道了。那就够了。”

 

她忍不住追问:“什么叫——”

 

“啊叫号了,我们走吧。”他用一种最拙劣又最理所当然的态度打断她,利落地站起来,顺手拎起身边的孩子,考虑到她的腿伤,走了几步后又转为把她抱在手臂上坐好。

 

她捏紧他背后的衣服,又不敢触碰他的肩胛皮肉,那之下似乎夹着铅铁,她未经历就已经了畏惧。总感觉这样有些难堪,无数多的视线似乎都朝她飞来,又不纯是审视或者好奇,反而是暗流里的碎片,阴影里的飞刀,噩梦飞进现实,蜥蜴一般缠上她的身体,医院的灯光花白,她听见他的呼吸,耗费每一寸生命才能保持平稳的呼吸,他抱着她务求把每一步都走得临危不惧。

 

一把刀很早就捅进他的身体,血早已流干,他倔强着,隐忍着,依旧未能如愿死去。

 

这是只有灰原哀的眼睛才能看到的东西。

 

 

07.

 

“我无限热忱地期待着再一次见你。”

 

没有三花猫,没有危险如毒蛇吞象的漆黑色列车,没有伪装与骗局。想见你,我便可以见到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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